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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們的校園很大!從這裡到那裡,得騎單車才行!」「種籽」的孩子們說。

但據筆者目測,所謂的「這裡到那裡」,不過二、三十公尺的距離,數步之遙而已。

「『大』或『小』不是絕對值,有時候代表著一種天寬地闊的心情。」舒跑校長補充。

 

  • 顯然還沒「」過來的學校!

──我的一票是「一票」!

低矮的圍牆擋不住我們好奇的視線。種籽實小的校園裡,標準籃球場上有男孩們捉對廝殺,原木搭建的樹屋裡有女孩們談天說地,教室外邊的走廊上坐著老師和學生同享美味的午餐,「請借過!」宏亮而有禮的聲音讓人閃身一瞧,紥著馬尾的小女生牽著單車,正準備快意馳騁一番。

「空堂的時候,只要在安全的範圍內,他們要做任何的事情都可以。」校長舒兆瑞說。

都、可、以?!那學校不會「翻」過來嗎?

「事實證明,學校還是好好的!」舒校長看著這群活潑自在的孩子,掩不住眼角的笑意:「你看我的名片上,雖然職稱是『校長』,可是校內的決議都是全校師生一起『投票表決』,校長一票、老師一票,學生的一票當然也是一票,並不是校長說要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的!」

建立清楚合宜的邏輯思維

──在不妨礙別人的情況下獲得最大的自由!

譬如「交通車應固定座還是任意座?」小朋友可以洋洋灑灑寫出一篇道理,認為固定座可以清楚的知道是誰把座位弄得髒亂?但「好朋友沒辦法坐在一塊兒,隔空講話反而會使車上顯得吵鬧」;而任意座的話,如果某一站有很多同學上車,則會「車子都開動了,但有人還沒坐定、還在挑位置」而可能產生危險。

「討論的過程很重要,老師的工作,只在於引導他們思考的時候,第一個要注意安全,第二是我們這群人在這裡,我們要怎麼樣過日子、怎麼樣互動?怎麼樣在不妨礙別人的情況下獲得最大的自由?所以無論正方反方,每個人都可以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意見,最後這個規則建立的時候,他們就會很清楚的知道『為什麼』?才能『內化』成為孩子發展自我和懂得尊重他人的養份。」舒校長說:「像孩子到了國中,學校規定不能帶珍珠奶茶、電動玩具去學校,可是為什麼呢?沒有人知道,規定就是規定,遵守就對了!但在『種籽』,是什麼原因不能帶,孩子們是很清楚的。」

不過,「規定」有可能是為了被推翻而存在。在「種籽」,只要有五個孩子連署,就可以在「生活討論會」裡提出討論、投票,多數通過就可以「翻盤」。「不要小看孩子自主的能力,像打電動玩具,他們自己就會訂出『一天只能打幾個小時』的規範。」舒校長表示:「放心把權力交給孩子,很多時候只是大人多慮了!」

閒置校地注入活水

──擴大孩子們探索與學習的觸角

「種籽學苑」是民國八十三年、由李雅卿女士在廣興的燕子湖畔所創辦,校舍是向當地幼稚園借用,後來考量空間已不敷教育使用的狀況下,隔年即搬到烏來娃娃谷的信賢國小現址,並正名為「台北縣烏來鄉信賢種籽親子實驗國民小學」。

「這可以分二部份來談。」舒校長說:「當初我們來這裡探查校地,發現這裡雖說是『信賢國小』,但實際上只有一位老師帶著一個學生、二個未足齡寄讀的孩子,以及二位工友伯伯,勉強算是一個分班的規模,後來『種籽』遷來這裡,變成九十幾個人的學校,等於將生命重新注入這塊閒置的校地,不然現在很多偏遠地區的學校,多半遭到合校、併校,甚至是廢校的命運,真的很可惜!」

而另一方面,信賢娃娃谷的環境更擴大了孩子們探索的場域與學習的觸角。「像這片柳衫林,」舒校長伸手一指:「是他們申請秘密基地的地方,幾個人圍在一塊兒,建造成自己想要的樣子,他們可以在裡面玩、在裡面吃午餐、聊天……,其他人不能越雷池一步。還有那條溪,」校長踮起腳跟、手伸得更長:「不但提供了生物的多樣性,在野外求生課時,我們就可以帶孩子去跳水,教他們如何自救、甚至救人!教他們如何在有限的條件下『存活』,帶他們去釣魚、抓蛇、挖化石……,有些東西沒有這樣的環境,你是沒辦法教的!」

在青山綠水的懷抱之下,在孩子們喧鬧的遊戲聲中,校長說的活靈活現,讓人聽的悠然神往。

雖是銅牌也是冠軍

──流露欣賞與尊敬對手的自信

近幾年,『種籽』也參加了烏來鄉運,與烏來、福山二所國小的學生同場競技。

「其實我們在學校裡是沒有比較和排名,但適時有一些競爭性的東西,對孩子們來說是很好的體驗。」舒校長認為:「你看我們的學生已經是滿山遍野的跑,照理說成績應該不錯才對!可是幾乎都是拿『第三名』!」但校長仍然對「第三名」深感驕傲:「你知道我們的啦啦隊,在宣佈名次時的那種歡聲雷動,大家並不會因為第三名而挫折或落寞,反倒他們會懂得去欣賞、尊敬對手,認同原住民、泰雅族的孩子在運動方面的天份和優秀。」

延申同樣的教育理念,在「種籽」畢業的學生,不一定是很會唸書,但都是人格健全、在各行各業中發光發亮的孩子。「像我們有個畢業生,就成為很優秀的木工喔!」校長熱情推薦著。在這個讓「考試」領導一切的社會裡,「種籽」所提供的教育理念和價值觀,或許是我們最應該反芻與省思的。

懂得跌倒才能茁壯

──「放手」讓孩子去飛!

聊著聊著,有的孩子乾脆坐在圍牆上關心籃球戰況,有的孩子攀著繩結要爬上樹屋,沒有見過這種「驚心動魄」的場面,我們心裡難免七上八下,可是這在「種籽」,似乎是司空見慣、見怪不怪的事情。

「因此在初期時,我們必須不斷和家長溝通。」舒校長說:「家長必須認知學校能防的都防了,所以家長也要懂得『放』!」譬如下雨天,場地濕滑,但孩子們還是想去打球,與其阻止,還不如讓他們去嘗試,嘗試了孩子們就會知道衣服會濕,滑了會跌倒;學校會讓孩子放一套乾淨的衣服以備不時之需,而某些情況「摔」久了,他們就會懂得「怎麼摔才不容易受傷」!

再譬如騎單車,「種籽」的孩子最遠曾有繞行花東海岸山脈一圈的紀錄。「學校會教你戴安全帽、教你正確的騎乘姿勢與技巧,但老實說,路上會有很多潛在的危險、坑洞,你可能會摔下去!沒有人敢說會不會有意外?不過人生不就是如此嗎?總不能老把孩子藏在溫室裡吧!」這是「種籽」對過度保護的挑戰。

另外像必修的國語與數學課,如果孩子學的快就可以跳級,有的家長就會質疑這會不會變成另一種形式的「菁英教育」?「其實我們只是讓孩子有個很順暢的學習管道,學的慢的孩子也可以再讀一次啊!」舒校長理所當然的:「在有限的人力之下,我們希望能盡力去為每個孩子量身打造屬於他們的學習環境,也希望將這樣的理念往外推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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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舒跑!你有沒有衣服可以借我?」

校長對我們的話聲甫畢,一個六年級的孩子抱著球喊著。原來他想趁雨打球,自己的衣服卻早已換下了。

我們瞪大了眼睛,不知道自己沒有聽錯?!

「他們都叫我舒跑!」穿著POLO衫、滑板短褲和溯溪鞋的舒跑校長如是說:「所謂老師,不一定要建立在某種形式與稱謂上吧!」

山裡這才下起了滂汑大雨。一場訪談,不但將我們躁動的心洗得纖塵不染,更讓我們載著滿滿的收穫回轉;原來世界上有那麼一個角落,構築著孩子們夢想的天堂,即便大雨,依然快樂而美麗的綻放。

 

 「種籽」門牌在這裡:台北縣烏來鄉娃娃谷41

 (原文刊載於「映象烏來」98年7月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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