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前李安在台北接受聯合早報訪問時,幽默表示:
「其實我是一個很無情的人,拍完就沒興趣了,把一切拋在腦後」。
--(中央社記者呂欣憓新加坡28日專電)
因為人生苦痛,如果沒有相信美好的能力,也未免太過悲慘了。
當暴風雨再次來襲的時候,我知道Pi和派克快要被帶到岸邊了。
為什麼有這座島,為什麼有成千上萬的狐獴,為什麼這座島白天是世外桃源,晚上會變成食人島?
其實我怎麼樣也想不明白。
是為了讓Pi和派克喘口氣?還是讓觀眾喘口氣?
還是說,它是徹底絕望之後的一點點小小希望,
卻又不希望你過度沈溺。
總之,夜晚的恐懼讓Pi盡一切可能的準備水和糧食,
招呼「同生共死共患難」的好朋友理查派克一同上船,繼續踏上了漂流之旅。
然後,他們來到墨西哥的岸邊,眼看水深只有2尺,Pi卻開始擔心自己上不了岸。
在茫茫大海面對未知與隨時會吃掉自己的派克時,Pi從無懼色,
面對近在咫尺、伸手可及的幸福時,Pi反而開始害怕,擔心。
李安說:人在困難的時候往往表現得很堅強,但是在安全的時候卻很虛弱。
嗯,該怎麼說呢?
有一些朦朧的意念還無法具體,
但我的確常常是這個樣子,好像唯有痛苦才有存在感,幸福則是一種罪惡。
上岸的Pi把臉貼在細白的沙灘上喘息,在海上煎熬200多天的派克也瘦得只下皮包骨,
跳下船便行往樹林,頭也不回的消失了。
Pi痛哭失聲,他以為派克至少會看他一眼,他以為派克對他會有一點點情份,
但派克沒有,牠只是走了,也不在乎Pi是否感謝牠?或感謝牠什麼?
令人屏息的故事只說到這兒嗎?喔!不,精彩的還在後頭。
當Pi被送進醫院,當日本船運公司為了保險理賠來詢問Pi當時的沈船原因,
Pi說了「真實」:他不知道!以及他在小船上200多天的經歷。
可是沒有一個人相信。
Pi無可奈何說了另一個故事:那個故事裡面沒有動物,只有失去人性的人,
包括可惡的廚師(供餐者)、斷腿的隨喜佛教船員和Pi的媽媽,他們如何互相打鬥為食的故事。
船公司也無可奈何的選擇接受第二個故事,做為向上級報告的版本。
加拿大人連結了故事中動物與人物的關係:
鬣狗是廚師,斑馬是佛教船員,猩猩是Pi的媽媽。而理查派克呢?顯然就是Pi自己。
(他小船上,他不斷挑戰自我,挑戰信仰,挑戰美好....理查派克是不是另一個內在的自己?)
氣氛頓時窒悶了起來。
「這有什麼意義呢?」加拿大人問。
「發生了就發生了,哪裡有什麼意義!」中年Pi斥之以鼻。
聽到這裡,我打從心底泛起一股涼意。
所以當Pi問我(加拿大人),這兩個故事,你相信哪一個的時候?
(或者說,你「願意」相信哪一個的時候?)
我說不出來。
但我必須說:
謝謝你,理查派克。
謝謝你,李安。